“喏。”她朝一旁的小几瞟了一眼。淡淡的模样,倒有几分从前的孤傲。“拿去吧。”林妩从小几上拿走一叠经纸,行了个礼,告退了。跨出房门前,她隐约听到,背后有一声冷冷的哼笑。离了沈月柔那阴惨惨的屋子,外头一片阳光明媚,林妩顿感心情舒畅很多。小丫鬟又在廊下逗鸟。这回,她不学鸟叫了,而是学猫叫,学狗叫,学鹰撕扯小鸟的声音。吓得那只鸟到处扑棱。“你这声音倒有一番意趣。”林妩赞了一句。小丫鬟发现是她,惊得赶紧行礼。然后巴巴地说:“我爹是个口技人,先前在家时,学了些……”她是国公府从外头买的丫鬟,在国公府算是最次等的,故而被打发来瑶光院。因着年纪小又不知事,被沈月柔打骂了许多回。难过的时候,她便逗逗鸟,耍耍口技,缅怀在家时的快乐时光。林妩看她瑟瑟发抖的样子,不禁失笑。“怕什么?我看说得蛮好,有时间你来麒麟苑,说与我听,逗逗乐。”说完,林妩拔下手指的戒指,递给她。小丫鬟来这么久,还未见过如此丰厚的赏赐。顿时惊了,慌忙摆手。“不不不,林姑娘,使不得……”林妩硬是抓住她的手,把戒指塞进她的掌心:“收着吧,不值什么,拿来玩。”然后头也不回走了。待她来到寿喜堂,老夫人正端坐其上,柳芙儿在一旁念经。念得老人家昏昏欲睡。林妩到时,行了礼,问了好,老夫人犹在小鸡啄米。柳芙儿不得不在一旁轻唤:“姨母,姨母,抄经拿回来了。”老夫人陡然从梦中惊醒,嘴角由带有一滴晶莹。她大着舌头惊慌失措地问:“谁,谁回来了?”柳芙儿撇撇嘴,这老太太听经都听睡着。礼佛装露馅了。“是林妩。”柳芙儿若无其事:“她把世子妃抄的经拿回来了。”“哦哦。”老夫人这才想起,还有这么一茬事。被撞破了听经睡觉,她有些恼怒。声音不由得带上怒气:“怎的这么迟?定是躲懒去了,别以为你是季雍的女官,我就治不了你!”辩解是徒劳的,林妩干脆地说:“老夫人说的是。”倒让老夫人的一箩筐教训,哽在喉咙里。她只能心塞骂一句:“恃宠而骄的狐媚子!”正要喝退林妩,外头突然跑进来一个丫鬟:“老夫人,不好了……”“世子妃动了胎气了!”沈月柔虽然不受宠,但她腹中的胎儿,还是颇受重视,毕竟是嫡长孙。老夫人年事高了,更是注重天伦之乐,早就盼着重孙子了。此时一听动了胎气,她霎时惊慌。“怎么回事?昨个儿芙儿去探,不是还好好的么?”柳芙儿在一旁,惊讶道:“是呀,昨日我见世子妃身子尚强健,怎的林妩去了一趟,就动胎气了……”经她提醒,老夫人立即将矛头对准林妩:“你这丫头,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,惹得月柔动胎气了!”林妩解释道:“并未发生什么,世子妃只与我说了几句话。”老夫人却根本听不进去。她怒不可遏,随手将那沓经纸,狠狠摔在林妩脸上。“你且给我等着!若芙儿有什么事,我唯你是问!”然后由柳芙儿陪着,匆匆赶往瑶光院了。此时,瑶光院里,宁夫人和府医都在。丫鬟下仆站了一地,原先冷清的卧房人满为患。“徐大夫,我大孙子如何了?”宁夫人忧心地问。徐济面色犹疑,把沈月柔的手腕把了又把,最后笼统地说:“世子妃这是思虑过重……”“思虑过重?思虑过重会这般惊魂不定,胡话连连吗!”柳芙儿一个箭步抢进来,声音尖锐地质问。“府医,你再仔细看看,该不是有别的什么问题?”老夫人跟在后头,微微颤颤走进来,也满面愁容。她刚才在路上,都已听丫鬟说了。说是林妩走后,沈月柔突然直勾勾盯着房梁,浑身冷汗,又怕黑又怕光,嘴里胡言乱语……